第十四章 白纸好作画

“请君上成全。”

郭猛大急，或许虢公忌父会认为急着将幼子赶去分封很不人道，但是对郭猛而言，越早离开国都，赶去自己封地，越能脱离束缚充分施展拳脚。

“猛儿，汝如此急于分封，所谓何事？”

很显然，郭猛过于急躁的举动让便宜老爹颇有疑惑，然而郭猛显然不想继续留在国都这儿浪费时间，虽说系统显示自己的预期寿命将有84岁，距离当前还有70年寿命可以享用；但是对于目标是再活五百年的郭猛而言，这点寿命余量压根连塞牙缝都不算。

而且区区一个16万人的虢国，国都也不过近2万人罢了，这点人口放在现代连个大点的小区人口都不如，能给予郭猛多大的眷恋呢？与可能的分封地相比，无非是小村子和一个更大的村子罢了。

虽然人口少，但是虢国作为周文王亲弟弟所分封开创的国家，到此刻已经历时321年。

由于虢国严格执行周礼的世卿世禄制度，哪怕虢国在周幽王时，国家就已经从镐京以西150多公里的岐地向东搬迁300多公里至离成周西面不远的上阳城，国内大量世袭老贵族故土难离并没有一同搬来，但是数百年的传承到了今时今日，对于虢国来说依然是沉重的负担。

相比于岐地平原居多的封地，上阳城附近的崤函古道夹在黄河和崤山之间，冲击平原小的可怜，在易守难攻的同时，也让虢国土地上的出产减少太多；而数十年来虢国并未有效利用崤函古道征收厘金，并不能将搬迁后土地税收的缺口补偿回来，结果更是让虢国的经济每况愈下。

跟随虢公石父搬来上阳城及周边的世袭贵族，足有上百家，在这16万国人的国度中，居然有着如此庞大的贵族阶层，简直把虢国的活力消耗殆尽。

在郭猛看来，这些世袭贵族们摆谱一流，真正在治理国家时，简直一塌糊涂。

然而在周礼的世卿世禄制度下，家宰的儿子仍然是家宰，甚至绵延上百年后，仍然由这个家族的后代继续担任家宰，无论贤愚，只问出身，甚至两晋的九品中正制都比这个制度更进步。

而虢国离成周周王室太近，虢国的一举一动都在成周以及幾内诸侯的聚焦之下，使得一切改革都举步维艰。

如果不是因为虢国作为周王室王师的掌管者，经常出击讨伐犬戎等狄戎，战争中时不时出现一些世袭贵族战死，以至于不得不替换一些贵族，只怕虢国的腐朽将更为严重。

话说起来，虢国此辈的继承人只剩虢林父这个唯一的成年继承人，也是因为这些年激烈的对战中，郭猛的三个哥哥没于战场的缘故，当然这也是促成郭猛决定提前申请分封出去的原因——但凡比郭猛年岁大的哥哥多活几个，想来郭猛要分封出去，想找个大点的城邑只怕都不太可能，早被哥哥们包圆了。

“君上，犬戎不灭，终究是我国心腹大患，儿臣愿分封至最西边之外，与犬戎人决一死战。”

“猛儿，你虽差点被犬戎人所杀，但是既然性命已然保住，何苦将自己置于险境？”

郭猛听出了父亲的关切，心中一阵感动，但是理智很快还是压倒了感性。

“君上，国都离犬戎人太远，如若我们仍然从上阳城出发，对敌人的袭杀难以达到突袭效果，需将大军前进基地前移，方可取得更大战果。”

而且离上阳城远一点，世袭贵族们的干扰也就更少一点，周王室的干预就更谈不上了，至于说那儿更荒凉，这是问题么？以郭猛作为穿越者的手段，要将封地繁荣起来撑死也就数年时间而已。

比起在盘根错节的腐朽国都内施政，很显然一张白纸的封地显然更适合作画，而且选择在战事最频繁的西线，以郭猛记忆中的了解，国都内大部分贵族是不敢跟随前往的，这可是借机削弱自己封地世卿世禄贵族们的绝好机会。

只是郭猛给的这个理由对于虢公忌父而言，虽说倒也是符合兵法常理，只是他仍然在犹豫，难道就这么把幼子丢在最西面为自己防守？国内的国人会如何看待自己？周边列国会如何看待自己？而周天子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？

眼看自己的便宜老爹还在犹豫，郭猛只能继续下猛料。

“君上，对犬戎人的西向作战关乎我国之兴亡，请君上早下决定。”

“关乎我国之兴亡？猛弟你这是危言耸听了吧？”

嫡兄虢林父果然跳出来反驳，而郭猛大喜，等的就是你这不长眼的。

“君上，纵观我国之局势，若要拓张国家，可往哪个方向拓张？”

虢公忌父略作思索，果断给了肯定答复：

“只有西边。”

“正是如此，我国之东乃是成周，不可触碰；西北则是芮国，亦不好吞并；南面崤山山地众多，也不便于扩张，只有西面的犬戎，才是我国可拓张之地。”

虢林父显然不服气，再度跳了出来：

“西面的彭戏之戎，尽为草场，即便我们拿下此地，又如何关乎兴亡安危？”

“自平王东迁，各大诸侯国纷纷以强吞弱，若我国不扩张，那便是落后于敌国，长此以往，敌国益强，我国益弱，我国必将为他国所灭；彭戏之戎虽为草场，但数十年前为犬戎所占前，本为周王室直辖之地，阡陌相连，鸡犬相闻，出产极其丰盛。”

“然而如今吾等要将这些草场重新开垦为农田，没有十数年之功，根本无法实现。”

十数年？怎么需要这么久？郭猛愣了一下，头脑中的记忆再度翻出，片刻之后，郭猛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一回事。

无怪乎春秋时期各诸侯国都只热衷于灭其他诸侯国，毕竟一片生地要重新开垦为熟地，哪怕原先是熟地撂荒后所形成的生地，如果用石制和木制农具，重新开垦难度很大；而如果使用青铜农具，虽然能开垦地更容易些，但是青铜农具价格高昂，指望开垦的生地所产粮食挣回青铜农具的钱，至少需要十年。

因而对于春秋时代的诸侯国而言，如果国中的奴隶只有这些木制和石制农具，与其考虑去开垦生地新田，倒不如攻灭别的诸侯国，直接将其熟地掠夺过来，这样或许国力增加更快。

只是……大人，时代变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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