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3章 禁酒

　　李矩当上荥阳太守是两个月前的事情，按理说现在仍然牌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阶段。但现在他这三把火没能烧起来，反倒是他自己焦头烂额，嘴角都要冒出水泡来了。他神情疲惫的说：“整个襄城郡绝大多数地区都迟迟没下雨，颍水、沙河等河流水位急剧下降，已经没法引出渠了……现在襄城百姓人心惶惶，下官亦无计可施……”

　　在他看来，这该死的旱灾比胡人还要可怕。胡人打过来，他好歹还有几分还手之力，可旱灾降临，他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。不光是他，大多数的地方官员都没办法，这个时代抵御天灾的手段真的太少了，当旱灾降临，大家第一反应还是赶紧去求神拜佛。

　　李睿说：“带我去看看。”

　　李矩马上让人牵来马匹，自己亲自骑马带着李睿到旱情最严重的地方去。

　　李睿看到，河流的水位确实比往年低了很多，在旱情最严重的地方，水位甚至比渠口低了两肘有余。河水还在缓缓的流，但站在河边的老百姓却神情恐慌、绝望。河里确实还有很多水，但他们用不了，就算他们没日没夜的泡在水里用水桶提水往渠口倒，也没有办法浇灌襄城的万顷麦田，如果老天爷再不下雨，那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麦苗枯死了！

　　襄城的情况不比南阳，南阳去年获得了大丰收，那些粟够他们吃上大半年，就算冬小麦颗粒无收，他们也不慌的，大不了就铲掉这些麦子，重新种上粟。可襄城不行，虽说去年秋季他们收获也不错，可架不住冬天有大量难民涌入啊！光是李矩自己就带来了近八万张吃饭的嘴，就襄城那点存粮，哪里撑得住？如果冬小麦失收，那铁定要饿死很多人的。

　　李睿表示这剧本我熟，去年不就是这样子嘛，靠着一点麦子苦撑了几个月，实在顶不住了就派大军南下荆州，平定王如之乱的同时也顺手筹集粮食往北运，以解燃眉之急。他很淡定的说：“还行，情况还不算太糟。”

　　李矩瞪大眼睛：“下官找通晓天文气象的人问过了，接下来十几二十天内都不会下雨，这还不算太糟，那怎样才算糟？”

　　李睿说：“河里还有那么多水，只要想办法将它们引出渠就行了，并不算很糟，真正糟糕的是连续几个月不下雨，河流干涸，草木焦枯，想弄点水得掘井！”

　　李矩咕哝：“现在水位这么低，怎么把水引出渠嘛！”

　　李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，叹气：“大晋的官员的业务能力得想办法提高一点才行啊，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，怎么管理得好一个郡！”

　　李矩：“……”

　　气，总之就是很气！

　　但是气也没办法，这种严重的灾情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，只能让李睿来。

　　李睿处理问题的方式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。他下令从国库拨出一笔钱到南阳去采购两万斛粟，分发给快要断顿了的老百姓，每户一斛，这一斛粟掺上大量野菜，足够他们撑两个月了。随后又下令从南阳借调上百部水车过来，今年南阳的气候还不错，在这小麦返青的季节接连下了几场大雨，这些水车留在南阳纯属浪费，先调到襄城来救救急吧。

　　与水车一起到来的还有大批木匠。在李睿的指挥下，他们将水车运往条处，沿着沙河、颍水各重要沟渠布置，在他们的努力之下，一部部水车很快便矗立了起来，水车轮在水流的带动下缓缓转动，将一筒筒的水带离河面，然后倾泄进木制水槽中，再顺着木制水槽流向水渠……

　　在一些水位下降得特别厉害，需要浇灌的麦田又非常多的地方，李睿集中了好几部水车。好几部水车一起工作，将河里的水提起来倒进水槽，一股股水流顺着木槽汇入水渠，形成了一道水量充沛的水流，沿着干涸的水渠一路奔涌，流向万顷麦田。见此情景，农夫们不禁喜极而泣，连声高呼：“有救了！有救了！”

　　李睿调派官差维持秩序，按照旱情严重情况决定浇灌顺序，旱情较严重的地方先浇灌，不那么严重的就往后排排。现在大家都非常焦急，都想先浇灌自己的田，这个时候就需要官差出面了，不然很容易为了抢水引发械斗，那可不妙了。

　　好在，那些官差还算靠谱，安排得还不错。但也爆出有官差仗着手中有点权力，肆意敲诈老百姓，让老百姓给他们贱物，甚至把手伸向人家的妻女，不服从？不服从就不给你水！对于这些货李睿没有半点手软的意思，勒索钱财的押到集市中扒光了鞭刑，先用皮鞭抽个半死再逼他们将勒索来的钱财全退回去，还得交一笔罚款，最后丢到矿山去服苦役！

　　至于淫人妻女的……

　　简单，先罚一大笔钱赔给人家，然后砍头，求饶都没用！

　　李矩叹气：“大司农，你这样做只怕以后没多少人敢做小吏了！”

　　李睿说：“以后没多少人敢做小吏了？哼，以后他们想做还没得做了呢！以后我统一招募小吏，然后打散分配到各地去，考试不过关的想当都没得当！”

　　说白了就是要将现代考公务员那套搬过来，通过较为严格的培训和筛选提高官吏的素质，省得那帮瘪犊子以为要当个小吏很容易，仗着手中有一丁点权力就作威作福！不努力读书、练武，你丫连个衙役都没得当！

　　当然，现在肯定不是整这一套的好时机，因为他手里没有那么多读过书的、品行端正的人。算了，先把吃饭问题解决了，再把教育发展起来，然后再回头创死那帮贪官污吏吧。说好了要平等地创死所有爱装逼的行业，官场也不能例外！

　　大量水车投入运转，那一条条本来已经干涸了的沟渠重新被奔涌的水流所充盈，李矩倾听着干渴的麦田疯狂汲水时发出的滋滋轻响，再看看那矗立在河道中昼夜转动不息的水车，忽然发现，这场快把他逼疯了的旱灾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河里还有那么多水呢，把它们汲上来，啥旱情都解决了。

　　“要是旱灾持续数月之久，河流都干涸了怎么办？”他问。

　　李睿说：“打井啊，抽井水。对了，襄城境内不是还有不少湖泊吗？湖泊里也有不少水的，想办法把它给抽起来。小麦整个生长周期也只是需要浇几次水而已，哪怕是连着几个月大旱，把地面的地下的水都搜刮搜刮，也还是够用的！所以李郡守你得上点心，禁止地方百姓围湖造田，同时在农闲时节动员老百姓去修建一些水库，在雨水充沛的时候多储点水，别等到大旱了才满世界找水！”

　　李矩拿出本子开始奋笔疾书，边记录边问：“除了禁止填湖造田和动员百姓兴修水库之外，还有什么妙招可以应对天灾？”

　　李睿说：“当然有啊，那就是想办法提高粮食产量，同时大力介导节俭之风，鼓励老百姓多储存粮食。现在可施用的肥料大大增加，亩产量跟着递增了不少，若是全面实行两年三熟制，两年时间就能攒下足够吃一年多的余粮，只要省着点吃，不要胡乱浪费，持续几个月的旱灾是奈何不了我们的。”

　　李矩扬了扬浓眉，说：“民间粮食浪费最严重的就是酿酒，看样子下官得严厉打击酿酒才行！”

　　李睿点头：“确实得严厉打击。现在粮食这么紧张，拿大量谷物去酿酒那简直就是犯罪。”

　　在粮食紧缺的时候禁止民间酿酒，算是常规操作了，三国时期的曹魏和蜀汉都干过，刘备甚至还打算将家里有酒具的通通都抓起来，但有大臣说那应该把所有男人都抓起来，因为他有侵犯女子的作案工具，刘备这才作罢。曹操推行禁酒令的时候，杨修这个大嘴巴跳出来唧唧歪歪，说你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，曹操一怒之下直接把他给剁了。你是名士又如何？你背后是弘农杨氏又如何？在这等关系着整个团体生死存亡的问题上敢跟老子唱反调，剁你没商量！

　　现在又到了要禁酒的时候了。这是没办法的事情，现在缺粮得厉害，人都要饿肚子了，还将大量粮食拿去酿酒，开玩笑么？再者，眼下胡人虎视眈眈，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都不一定能扛过去，还让精英阶层醉生梦死，无时无刻不在老百姓中间起着极坏的作用，那不是自己找死吗？

　　李矩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，稍作准备立即在襄城发达了禁酒令，严禁民间私自酿酒，违反者一经查获，不论高低贵贱，通通严惩不贻！他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，发布禁酒令后立即派人前往各大酿酒作坊，勒令酿酒作坊立即停止酿酒，已经酿好的酒由官府出钱买下，他们在粮食丰收之前不准开门营业。哪怕粮食丰收了，他们每年酿多少酒也得经过官府同意，再想像以前那样放开了酿，把大量救命的粮食变成贵族宴会上的佳酿？

　　做你娘的春秋大梦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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