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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
  一个星期后的早上,吉宝儿溜来了她房间,一脸神秘。嘉树正在看《莎菲女士的日记》,她发觉自己矫饰着仿佛对爱情挑剔,其实她很好打发。于她来说,谁给她爱情,她就把爱给他,这是她一流的爱情理想。谁既给她爱情又给她物质,她就愿意把自己和爱都给他,这是她二流的感情现实。而现在,她选择居哲,是选择了爱情。

  “你怎么神神秘秘的?”嘉树合上书,接过吉宝儿递来的果汁。

  吉宝儿蹬了拖鞋,爬到床上,被子盖住小腿:“我一猜你就不知道。”

  “什么?”嘉树高扬着两条弯月眉,满眼好奇。

  “秋姐病了。”吉宝儿悄声说,分明离宿舍隔着一栋楼,却像隔着一面墙一般小心。

  “我也病了。”嘉树故作萎靡的瘫倒在床上,双眸盯着水晶吊灯说。

  吉宝儿扭着身子:“秋姐是那个病!”

  嘉树转头,发丝与枕头摩擦静电,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吉宝儿说的是什么,惊的猛地坐起身来:“怎么会这样!台秋她......”

  “唉,说起来嘉姐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。”吉宝儿低叹了一声,转而又继续道:“其实咱们这算干净了,平时也就是陪陪酒,就说我吧,一个月能有五六天有客就不错了,还都是熟识的,几个姐妹跟客都是投缘后好聚好散的,玫姐也不管,全凭咱们心情。毕竟她没想把这方面生意打开,不然早就把火车站附近几个场子的姑娘找来了。所以大家都好好的,哪会染这种病。”

  “台秋...”嘉树低垂着头,发丝绕着指尖,“她太苦了。”

  “谁不苦?”吉宝儿反问后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:“秋姐就是惯了,换男人速度快的像换衣服,天天纵着自己,这下可怎么办。”

  “嘉姐,虽然你这几年就何...那么一个人,明天还是跟我一起去查查吧,以防万一。”吉宝儿也有些害怕了。

  吉宝儿年纪小,嘉树拿她当妹妹一样,拍了拍她的手:“好,我也去,别害怕,不会有事的。”

  吉宝儿走了之后,嘉树立刻去了章台秋的屋子,她正坐在窗口抽烟,她的房间比嘉树小一点,半面朝阳,屋子里搁置的杂乱但并不脏。

  “台秋。”嘉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,“是初期吗?”

  “是。”章台秋一如既往的爽朗笑着,更叫嘉树觉得心酸。“看你那表情,我都不怕呢,放心,还能治呢!”

  “钱不够告诉我,我这还有。”嘉树舒展了眉毛,不想让她更心烦。

  章台秋掐了烟,烟蒂在烟缸中静静燃着,那一缕烟升起的模样与庙中菩萨像前的檀香并无大差别:“没事,还有玫姐呢,她穷的就剩钱了!”

  “好好治,好了以后别再折腾了。”嘉树握着她的手,冰凉冰凉的。

  章台秋忽然笑了一下:“你知道吗,我看到检验结果的时候,还松了一口气。”

  “嗯?”嘉树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什么?”

  “我只是顺道检查这个,其实我是去检查这的!”章台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,野生粗长的眉毛只稍微修了修,透着几分男人的凛凛轩昂,五官也极大气,丝毫不见愁态。“我这阵子胃总是难受,也没什么食欲,有的时候还恶心,我还以为坏事了,吓得我赶紧去医院检查了一下,还好没有。”

  “用一个没发生的事安慰自己另一个发生的事,你......”如果不是这个时候笑会不合时宜,嘉树真想笑着摇头,现在就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
  章台秋又拿出一支烟,递给嘉树,嘉树晃了下眼睛没要,她就自己一个人抽了起来,拿起烟缸中未灭的烟蒂引燃手里的这支:“我太怕检查单上写着我有了,我拿着单子的时候手都在抖,半天不敢看。”

  “你知道的,我是孤儿,从小没爹没妈的长大,小时候我还在想,是不是家里养不起,逼得没办法了才给我送福利院的。”章台秋嗤笑了一下,烟雾顺着唇齿溢出,“后来捡到我的阿姨去世之前,给我了一封信,那字写的还不如我左手,说是我爸留的。大概就是说我妈生我的时候才十七岁,她们也没想到会弄出来个我。反正说到最后就是她们不敢留下我,只能送到福利院。”

  嘉树没想到章台秋会是这样的身世,心中一时有些郁郁:“也算是不得已。”

  “不得已?”章台秋冷哼着,“我就纳闷了,要是不敢养干嘛还要生下来啊,才十七岁,打掉了就好了,也不算是生过孩子的女人。既然生了又说扔就扔…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父母的,当父母的门槛太低了,只要是个人想做就做了。”章台秋低垂着的手抖了抖,“你说我能不害怕吗,我万一要是有了,是落还是留,怎么样都是个烫手山芋。还好检查出来什么都没有。都说一报还一报,可能老天就是要给我个坎儿,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,我认了,治呗,大不了治不好死了,我也快活了二十多年。”

  “别瞎说,不会的,会好起来的。”嘉树握着台秋的手,门外玫姐敲了敲门,喊着:“我进来了啊?”

  “进吧!”台秋朝外面喊着。

  “嘉树也在啊,正好跟你说,我给你们几个弄了体检卡,趁早都给我检查检查去,别一个个儿都病了,我还指着你们挣钱呢!”玫姐递过了一张蓝色卡片给嘉树。

  嘉树接过来,心下暖洋洋的:“谢谢玫姐。”

  “你先别操心台秋了,何辉进去了你知道不?”玫姐顺手抓过台秋桌子上的烟盒,抬眉问道。

  嘉树怔住:“何辉?”

  “嗯,对啊,你还不知道呢?”玫姐也有几分诧异:“就昨天的事儿。”

  “不会吧,他家的情况......”嘉树有些不太相信。

  玫姐一笑:“现在反贪反的这么厉害,别说他了,就是再大的真有问题也能撸下来,何况这事儿他没盖住,人家去完了信访又去了纪委。十万以上就是十年,他贪了六十万!而且一查一个准儿,立案第三天人就进去了。”

  “这么快?他不会是让人给装进去了吧?”章台秋大拇指抬着下巴,双指夹着烟在嘴角,笑着说道。

  “我看也像个套儿。”玫姐紧接着瞟了一眼嘉树:“你知道这事儿跟谁有关吗?”

  “谁?”嘉树也没多想,顺着话唠。

  玫姐看了眼章台秋,又看向嘉树:“周氏地产和腾州建筑公司,因为争一个新定的什么...方案,腾州给何辉行贿,当然钱不是给他一个人的,何辉往上面搭话还要花不是,但他还没来得及往上送呢,就被老周公司的项目经理实名举报了,你说巧不巧?”

  章台秋扬着声音‘嚯’了一声,“这么大手笔。”

  嘉树仰头笑着:“我真服了你们,跟我有芝麻大点关系,都能扯我身上,我多大面子啊?何况我跟周砚楼一点关系都没有!”

  “万一呢,那可真就应了那句冲冠一怒为红颜了!”玫姐举着烟咯咯笑着,烟灰一抖一抖的簌簌落在地板上。

  章台秋抬眉,带了几缕疑惑:“话说回来,哪来的怒?何辉不是跟嘉树断了吗?诶?不对啊,嘉树现在男朋友是居哲,老周这是吃的哪门子醋?”

  “你忘了前一阵儿她那张唱大戏似的脸了?最近还好了点...你这是化妆盖住了!”玫姐仔细看了看又笑着拆穿,伸手要去戳她的脸,被嘉树晃着身子躲过。

  “是他啊?”章台秋诧异道,“好聚好散至于下这样的毒手吗?”

  “你傻啊?”玫姐无奈的解释着,“十有八九是何辉家里人干的,但老周一个男人总不能报复人家老婆吧,那就何辉遭殃了呗。”玫姐说的头头是道,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似的。

  嘉树却觉得不可能,周砚楼是生意人,何辉某种程度也是生意人,商人都是以利为先的,何况是这样的大手笔,无非是公司间的倾轧,连带着扳倒了何辉,既然这么机缘巧合,也不妨顺路拿她面前来讨个笑...笑...嘉树嘴边的笑忽然顿住,想起那天中午周砚楼对她说的话,心里打起了鼓,莫名觉得这是个警告,可又觉得这种种都太巧了些。

  “喂,居哲。”嘉树接听电话,示意对面两个祖宗小点声,玫姐立刻收了笑,向话筒贴了过去,满脸都写满了八卦两个字。

  “嘉树,贺老师已经恢复不少了,我一会儿去看她,她说让我带你去,她想当面谢谢你。”

  “我,我就不去了吧。”嘉树犹犹豫豫的,她不喜欢医院,而且也不想跟除了居哲以外的老师打交道,道不同不相为谋,话不投机半句多。

  “总不能不给她感谢救命之恩的机会吧,一会儿我去接你。”

  “那好吧。”嘉树应着。

  挂断电话,玫姐就笑道:“这下可好,你在人家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一大截儿!”

  “不跟你们说了,我补妆去!”嘉树一撩头发,笑盈盈的走了,能见居哲她就很开心啊。

  嘉树走了,玫姐才正色:“台秋,你不用担心钱,姐不会不管你的,现在不是过去了,以前染上这个病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,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好,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康复的。”

  “我知道,玫姐,谢谢你。”章台秋红着眼眶,她一向大手大脚的挥霍无度惯了,觉得日子过的潇洒舒坦,现在才突然间意识到钱的重要。她能不怕吗,她也怕啊,只是从来不知道依靠别人的感觉,忍惯了。

  医院里,贺家欢拉着嘉树的手,腿上打着石膏,脸上的擦伤好得差不多了,只是胳膊也缠着绷带:“嘉树姐,谢谢你,居老师都跟我说了,要不是你我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呢。”

  “客气什么,你是居哲的朋友,那就是我的朋友,好好养伤,学生还等着你上课呢。”嘉树一半是月亮,一半是太阳。在万禧城里是神秘皎洁又晦暗的月亮,出了万禧城就成了耀眼明媚的太阳。她一度怀疑自己其实是精神分裂的,有第二人格,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。

  说话间贺彦走了进来,五十多岁也算正值壮年,但这几天因为贺家欢,他整个人老了一圈儿,见居哲嘉树都在,满面笑意:“你们来了,来来来吃水果!”

  “谢谢谢谢,我们不吃了,贺老师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,居哲还有事,我们这就走了。”嘉树不习惯与人寒暄,打着居哲的名义要离开。

  “这就走啊?马上中午了,还想请你们一起吃个饭。”贺彦询问着,是真心实意的想感谢他们。

  居哲也婉拒道:“真的不用了叔叔,您陪着家欢,我们先走了,再见。”

  “好,我送你们。”贺彦送人到门口,又送出了一段走廊才回病房。

  嘉树语气里有些羡慕:“有个爸爸真好。”又想起章台秋,转而补了一句:“也不一定。”

  居哲站定,扳着她的肩膀:“家欢出事有贺叔叔陪她,你出事也会有我陪你。”然后后知后觉的觉得哪里不对,“我不是说你会出事啊。”

  嘉树扑哧一笑,接着笑个不停:“居哲,你有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啊?”

  “形容男人,最好不要用可爱。”居哲的提议毫无威严,嘉树听完笑的更欢了。忽然发现手里面空空的,拍了拍口袋:“诶,我手机呢?”

  “丢了吧。”居哲抿着轻浅的笑,好像在说这是她笑他的代价。

  “就知道看热闹!”嘉树翻遍了口袋,一拍脑门:“哦,我想起来了,刚刚好像是放家欢床上了,你在这等我啊,我回去取!”居哲站在原地看着她飞快跑回去的背影,想了想,觉得无聊,抬步跟了上去。

  贺家欢犹豫着,忽然问道:“爸,你知道李嘉树是谁吗?”

  贺彦正削着苹果,手上的动作一顿: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
  “她住万禧城的!”贺家欢皱着眉说,语气十分不悦,“之前我就听学校老师说,居老师好像在这有个女朋友,就是她!”

  “我知道你喜欢居哲,但感情这事不能勉强,何况人家还给你献了八百毫升的血,这可超过正常标准了,那天小李脸白的跟纸似的,这是救命的恩情,你可不能想其他的!”贺彦担心女儿因为居哲,因为李嘉树异样的身份产生什么想法,劝道着。

  贺彦把苹果递过去,贺家欢厌恶的移开眼睛:“我不想吃。”

  “你这又是生的什么气?”贺彦难以理解的问。

  贺家欢转过头:“爸,你明知道她是什么人,怎么还敢让她给我献血?万一带点什么病,我这辈子就都完了!”

  贺彦一怔,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,刚刚进来的时候,分明还聊得非常融洽,转瞬便明白是因为居哲也在场的原因,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女儿,觉得震惊,这还是那个乖巧温和的女儿吗?“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!”贺彦低斥了一声。

  “我说的不对吗?当初你就是找了那样的女人,才会气的妈跟你离婚!那种女人有什么好的!我就是觉得她们脏!我要验血!”贺家欢不顾脸上肌肉的抽痛,朝贺彦吼着。

  嘉树在门外听着,恍惚了一下,居哲立刻在后面半拥住她,保持着礼貌的距离,嘉树却将脸藏在他看不见的胸前。她瘦的让他感觉不到多少重量,他看着嘉树瘦削的脸低垂着,医生说她体质弱,恢复起来慢,所以脸色还带着苍白,居哲心疼她,又觉得对不起她,让嘉树遭受这件事的源头是他,但他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静静的,紧拥着她。

  “你......你!”贺彦被气的夺门而出,没想到与嘉树居哲撞了个正着,他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,但看居哲的脸色,大概已经听了大半。

  “你们,你们听我说,家欢她不是这个意思...”贺彦忽然觉得疲累,人家都听得真真切切的,还能怎么解释。

  嘉树转身,朝着贺彦笑了一下,灿若此刻窗外的阳光,好像丝毫没有介意:“您放心,我不会在意的,我是回来取手机的。”说完推门进去。

  贺家欢看到嘉树和居哲,眉心一跳,笑着掩饰:“嘉树姐,居老师你们怎么回来了?”

  居哲冷冷的看着她,不发一言,嘉树上前拿过床尾的手机:“我要是不回来取手机,哪能听见这么一番为人师表的话呢?”

  贺家欢的笑僵在嘴角,嘉树笑了一下,抚弄着长发向后撩去,向前微倾着身子:“这样吧,回头我把化验单子拿来给你看,如果我没有病,你就把那八百毫升的血还给我。”

  “如果我有病......”嘉树顿了顿仿佛在思考,“那你就认命吧!”

  居哲皱了皱眉,看着同窗四年的大学同学:“家欢……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?”

  贺家欢见他要走,连忙喊道:“居哲!对不起,对不起我错了,你听我解释!”

  居哲顿住脚,转身看着她的眼睛,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:“你没有对不起我,嘉树她也不需要道歉,以后就当不认识吧。”

  “居哲,居哲!”贺家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着,居哲只是将眉头皱的更紧,匆忙追向嘉树背影的方向。

  贺家欢颓然的倒在病床上,呆呆的流着泪,她怎么会知道居哲会突然回来。贺彦站在一旁,同样的眉头紧锁:“你静一静吧,我先回公司了。”

  “走吧,你们都走吧!都滚!”贺家欢一掌推翻床头柜上的水果盘,贺彦转过身,压住了火气,迅速的走出了病房。

  嘉树走出病房眼眶就变得通红,她冷笑了一下,这算什么?她是做了好事吧?她是救了人吧?她的确不是什么好人,甚至她自己有时都看不起自己,可她不能忍受被这样侮辱践踏!

  居哲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嘉树的影子了,嘉树知道居哲会回万禧城找她,但她现在不想被人发现,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,就跑到了医院后面的休息花园中,伏在长椅上低低呜咽着。

 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,她的心也是血肉做的,不可能什么都不在意的,何况当时她的旁边还有居哲,那一刻她的羞耻超过了愤怒。

  居哲跑出医院径直跑到了马路上,拦下出租车直奔万禧城,成功错开了嘉树。她感觉自己哭的累了,其实不过几分钟而已,外套上一摊泪渍,她的妆都花了。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,拿着深灰色格子手帕。她以为是居哲,又突然想到居哲不会用这种手帕,猜也猜得到是周砚楼。

  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嘉树拿过手帕胡乱擦着脸,也不管妆花不花,只想把湿漉漉的感觉都抹去。

  周砚楼从长椅后绕过来,坐在椅子上:“刚刚上楼时遇到贺彦,我都知道了,我知道你委屈。”

  “有什么委屈的,她说的也没错。”因为哭过,嘉树现在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,生气的声音听起来反而多了几分委屈,像是在逞强着。

  周砚楼拿过她手中的手帕,拨开挡在她脸前的碎发,小心擦拭着她的眼角:“都哭成小花猫了。”语气宠溺,声音温柔,满是包容,引得嘉树嘴角一弯,眼睛又红了一圈,眼里的水珠也蓄势待发。“眼圈儿怎么又红了?再哭下去手帕可不够用了。”

  他这话音刚落,嘉树强忍着的泪珠子就滚了下去,在脸上留下一条晶莹的航线,她看着周硯楼,他四十七岁了,他并不年轻了,可正是这个年纪的男人才有的成熟稳重的深沉,包容甚至纵容的温柔对待,让她迷失,觉得那好像弥补了她过早失去的另一份情感,“我也不想的!”嘉树抽噎着说,如果说形容美人哭状娇弱柔美是梨花带雨,那她此刻就是暴风骤雨,一片狼藉。

  “好好,想哭就哭,没有人拦着你。”周砚楼捕捉到她眼中的依赖,伸出手臂把人拥在怀里,嘉树将自己不愿承受的难过的重量卸载在他身上,揪着他的西装低低抽泣。刚刚在门外,居哲拥着她时,她觉得羞愤,觉得彻底在居哲面前失掉了少的可怜的自尊,她想着逃离;而此刻被周砚楼抱在怀里,她觉得安心,觉得哭闹再狼狈都无所谓,他在意也就在意,不在意就不在意,都没所谓。嘉树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完全不在乎周砚楼,还是因为这个人把她看的太透,她已经不需要掩藏什么,她在想,如果居哲没有出现,她也许真的会跟他在一起,她很快挥去了这个念头,觉得自己这样想像个渣女。立刻推开了周砚楼,向长椅的一侧坐了坐:“对不起,把你衣服弄脏了。”

  周砚楼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污渍,淡笑:“没关系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嘉树起身擦着脸走到车里。

  居哲回到万禧城,拉过酒保阿成问:“嘉树回来过吗?”

  “没看见啊。”阿成擦着就被摇了摇头。

 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吉宝儿见是居哲,立刻站了起来:“居老师,找嘉树吗?”

  “是啊!你看到她了吗?”居哲焦急的询问。

  吉宝儿摇了摇头:“没有,嘉姐应该没回来吧,要不我带你去会宾厅等?”

  “不用了,谢谢你!”居哲边环顾着周围,边对吉宝儿说,丝毫未曾注意她眼中炽烈的情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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